第四十八章 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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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生花
“……”
場面一度尷尬。
夜風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惡狠狠地回瞪九相無辜的大眼。後者依舊滿臉無辜，而雙露頭也不回地站在原地裝死，夜風眼角抽了又抽，只覺自己攤上了一群捅了事後事不關己，眼巴巴等著她擦屁股的十八代祖宗——雖然說算起來確實是祖宗。
她目光在幾人間輾轉，最後無奈輕咳一聲，正要開口。
“——我娘在哪？”
竟是龍闕自己先張了嘴。
九相恍然似的，“噢對對對，這邊、這邊……哈、差點忘了正事了……”
尷尬的氣氛稍微散去了些，但九相言語間明顯沒了剛剛的熱情，神色也有些覆雜。
——這樣的反應也正常。
畢竟作為幻靈，九相雙露他們被鎮在這終日不見天光的地方已經好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了。他們的靈魂去不了冥域，也沒辦法投胎轉世，只能在這裏空空耗著，等著下一個後人的屍骨。
有些時候，他們也可以放出幾縷靈力去到日月湖之上的地方，就像幾個月前順走酒葫蘆，又在龍縛他們面前拐走夜風一樣。不過多數時候他們都不會如此，一來不想引人註目，二來——
到湖上去做什麽呢？努力地擠出一點靈力去感知他們已經離開的世界……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們已經死了千百年了啊。
而這一切的禍首無不是歷代天帝。
要說他們心裏沒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雖然時日已久，仇意漸淡，但也難毫不在意。
縱使心知肚明起碼他們的死與眼前的龍闕無關，可“天帝”這兩個字一出，他們還是很難神色舉止如常。
九相邊往前走，邊給他指路，“十三的話，還要再往前。”
餘中君之後的每一代幻靈都拿數字加名字來互相稱呼，只有雙露稍有改變，這家夥覺得“二”用到名字裏難聽極了，才給自己換成了“雙”。
“那我娘……”
龍闕話說了半句，但其他人都明白他什麽意思，神情變得有些尷尬。
他想問，既然是起名字，那為何他娘就是這麽一個分外紮眼傷情的“妾”字呢。
“……”
還是九相對他解釋，他娘沒給自己起名字，為了稱呼方便，他們就幹脆拿她生前“妾”的身份來稱呼她了。
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還補了一句——
“我、十臣還有八公名字都是這麽來的……”
雖說他這解釋合理，但龍闕臉色還是沈了下去。
夜風和雙露走在最末跟著他們繼續往前走，她四處打量，沒看見伍君和其他人，倒也沒覺得奇怪，她和雙露九相心知肚明，伍君他們是不想見身為天帝的龍闕，她理解，就也沒多說什麽。
只是湊到雙露耳邊問了句：“他們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嗎？”
人形的雙露和夜風差不多高，面相稚嫩，聲音清亮，比起青年，看上去更像個不經世事的小少年。他聽到夜風這話，目光慢慢挪到夜風臉上，神色未變。
“猜到了。”
他知道夜風問的是伍君他們是否知曉龍闕此行的目的，也不思考片刻，就幹脆地給了答案。
雙露說完這話，忽而變作鹿身繼續往前走，夜風覺得那蒙蒙的鹿眼裏似乎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悲憫，頭頂還傳來一聲低低的鹿鳴。
他們都知道龍闕是為了什麽，也都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可能這讓他們這些游蕩徘徊世間良久的孤魂們想到了什麽，早已冰涼的身體裏不約而同地湧出了覆雜難言的情感。
耗費在路上的時光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長，轉眼間就到了。這大概是這處洞穴內空間最大的地方了，但入眼擠滿了那麽多的白骨，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擠。
這地方方方正正，仿佛天然為他們而生的一口棺槨，把十幾縷魂魄嚴嚴實實地扣了好多年。
四面八方的角落都堆著白骨，可龍闕一眼望去還是能準確地找到他娘。
不知道是九相他們特意準備，還是屍骨一直就放在這，屬於他娘的那具穿著幹凈素色衣服的白骨此刻就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正前方。
龍闕走近了些，近到正好能把他娘胸口白骨上的劍痕看得清楚。
他不是沒想過再見到他娘的屍骨他會是什麽反應，可當這個人的屍體分明地橫在自己眼前時，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覺得胸口和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著，壓得他說不出話。
他蹲下去沈默地撫摸白骨上深深的劍痕，沒有人打擾他。
這份安靜只等著他自己去打破，於是好一會後，他開口了。
“……我娘呢？”
既然九相雙露他們死後的魂魄還在這裏，還能與他相見，那他娘呢？
他娘又在哪呢？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他只聽到身後人驟然變緊的呼吸。
龍闕也不再問了。
或許他娘，也不願意見他這個瘋兒子吧。
他開始一言不發地對著白骨用生術，結果甚至不用猜想，毫無作用。
那具冰冷的屍骨依舊冰冷地橫在那。
沒有傳說中的那樣——“活死人，肉白骨，扯命拉魂奈何頭。”
龍闕不憤怒，也不著急，他只是木然地重覆，一再重覆。好像他只是個只知道不停使用生術的機械。
但依舊什麽也沒有發生。
他早已不記得自己跪坐在那用了多少次的生術，自然也不記得是在第多少次的時候產生了變化。
眼前那具他娘的屍骨突然被纏上了草藤，蔓延全身，一簇又一簇的鮮花開始在那具白骨上綻放。龍闕楞楞地看著，他娘身上長滿了一簇簇白瓣黃蕊的雛菊，心口卻有著一朵淡色的薔薇。忽有滾燙的淚珠滾落在花瓣上，像極了清晨徘徊已久不忍離去的露水。
龍闕忍不住了，開始低低嗚咽，卻咬著牙強忍著不發出大聲，依舊倔強地別過臉，不讓那白骨眼眶的黑洞註視著他。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野，似乎也模糊了他對方向的印象，有一道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嘆了一聲。
伍君說：“回去吧。”
他沒有露面，但聲音清晰。
“回去吧，孩子。”
夜風偏過頭拍了拍一旁的鹿頸，“你還是善心未改啊。”
雙露想把鹿頸從她手中掙脫而出無果，只能不滿意地哼了一聲，不知什麽情緒漫不經心地答：“我一直是。”
夜風笑了笑，又拍了他一下。
龍闕思緒被占據，無心關註剛剛屍骨生花的景象是如何來的，大抵只會當做是生術的效應，夜風卻是知道的。
那些花不是因為生術，而是因為雙露。
自餘中君離世後，天境眾神惴惴不安，他們終日眺望流光境上的神樹，沒人敢設想也沒人期待會有第二個餘中君出現，就這樣心神恍惚地度日如年。
知道第二代天帝在位的某一年，神樹中走出了一只鹿，其所經之地萬物覆蘇，遍地生花。朝臣大喜，以為這是神鹿，一齊將它擡上了蒼雲頂獻與天帝。
但當時的天帝喜好的——是打獵。
於是這位天帝滿眼歡喜地將神鹿放生至流光境，在那裏重覆一次次的放逐追殺，最後神鹿滿身箭尾，被活活折磨至死。
而那些大臣恭維著天尊的英明神武，一個個興高采烈地把鹿帶回了天境，大辦宴席，烹飪分食了之。直到好些日子後才有人先意識到，這可能不是普通神鹿，是和千百年前的餘中君一樣的神明！
於是他們這才急急忙忙驚慌失措地找神鹿尚存的獸骨，有些早已不知丟在了哪，有些則已被喜食血髓的神吞入了腹中。眾神就拿著這些殘存的獸骨匆忙跑至日月湖下，鑿開了一處洞穴，把那些獸骨一根根塞進去，又做了法，這才安心地上了天境。
雙露游蕩的殘魂就這樣被拉進了這個不見天光的洞穴，他一個人被在這裏關了很久，等著外面一代代人死去，看著他們一個個進來。
有些直接形神俱滅，連魂魄也沒留下，有些進來後又哭又鬧，生生把自己的魂魄撞碎在這裏。
而他只是作為一只鹿在一旁孤獨地旁觀。
直到伍君來了。
那家夥冷靜沈穩，永遠靠得住。雙露跟著他學了化形，又看著他一一把前人的屍骨收好，一人擺作一小堆，毫不混雜。
“都得好好的。”他說。
雙露一直覺得他這人多此一舉又莫名其妙，他都死了，日子還過得一板一眼的，甚至每日還要把這僅有的容身之地清掃幹凈。
“你聽得懂我說話吧？”
雙露看著那家夥轉過頭一本正經地問他，心裏莫名好笑，雖然他是鹿，但怎麽可能聽不懂他說話，都過了這麽些日子了。
可他還是沒應他，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伍君卻毫不在意，繼續對這只聽不懂他說話的鹿說：“我覺得你得有個名字，人生在世總得有個稱呼，若什麽也沒留下，豈不太悲哀了？起碼這樣後人提起你的時候不會覺得你只是一只鹿……再者說，世人應該知道他們口中的幻靈指的不是一個人……”
他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最後以一句自我介紹結尾。
“……我是第五個，就叫伍君，君子的君。”
“就像這樣。”
“那麽，你想好自己要叫什麽了嗎？”
時至今日，雙露本以為自己情感淡然，卻沒想到還是忍不住幫了一把，代那孩子見不到的人送了一懷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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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面一度尷尬。
夜風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惡狠狠地回瞪九相無辜的大眼。後者依舊滿臉無辜，而雙露頭也不回地站在原地裝死，夜風眼角抽了又抽，只覺自己攤上了一群捅了事後事不關己，眼巴巴等著她擦屁股的十八代祖宗——雖然說算起來確實是祖宗。
她目光在幾人間輾轉，最後無奈輕咳一聲，正要開口。
“——我娘在哪？”
竟是龍闕自己先張了嘴。
九相恍然似的，“噢對對對，這邊、這邊……哈、差點忘了正事了……”
尷尬的氣氛稍微散去了些，但九相言語間明顯沒了剛剛的熱情，神色也有些覆雜。
——這樣的反應也正常。
畢竟作為幻靈，九相雙露他們被鎮在這終日不見天光的地方已經好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了。他們的靈魂去不了冥域，也沒辦法投胎轉世，只能在這裏空空耗著，等著下一個後人的屍骨。
有些時候，他們也可以放出幾縷靈力去到日月湖之上的地方，就像幾個月前順走酒葫蘆，又在龍縛他們面前拐走夜風一樣。不過多數時候他們都不會如此，一來不想引人註目，二來——
到湖上去做什麽呢？努力地擠出一點靈力去感知他們已經離開的世界……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們已經死了千百年了啊。
而這一切的禍首無不是歷代天帝。
要說他們心裏沒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雖然時日已久，仇意漸淡，但也難毫不在意。
縱使心知肚明起碼他們的死與眼前的龍闕無關，可“天帝”這兩個字一出，他們還是很難神色舉止如常。
九相邊往前走，邊給他指路，“十三的話，還要再往前。”
餘中君之後的每一代幻靈都拿數字加名字來互相稱呼，只有雙露稍有改變，這家夥覺得“二”用到名字裏難聽極了，才給自己換成了“雙”。
“那我娘……”
龍闕話說了半句，但其他人都明白他什麽意思，神情變得有些尷尬。
他想問，既然是起名字，那為何他娘就是這麽一個分外紮眼傷情的“妾”字呢。
“……”
還是九相對他解釋，他娘沒給自己起名字，為了稱呼方便，他們就幹脆拿她生前“妾”的身份來稱呼她了。
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還補了一句——
“我、十臣還有八公名字都是這麽來的……”
雖說他這解釋合理，但龍闕臉色還是沈了下去。
夜風和雙露走在最末跟著他們繼續往前走，她四處打量，沒看見伍君和其他人，倒也沒覺得奇怪，她和雙露九相心知肚明，伍君他們是不想見身為天帝的龍闕，她理解，就也沒多說什麽。
只是湊到雙露耳邊問了句：“他們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嗎？”
人形的雙露和夜風差不多高，面相稚嫩，聲音清亮，比起青年，看上去更像個不經世事的小少年。他聽到夜風這話，目光慢慢挪到夜風臉上，神色未變。
“猜到了。”
他知道夜風問的是伍君他們是否知曉龍闕此行的目的，也不思考片刻，就幹脆地給了答案。
雙露說完這話，忽而變作鹿身繼續往前走，夜風覺得那蒙蒙的鹿眼裏似乎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悲憫，頭頂還傳來一聲低低的鹿鳴。
他們都知道龍闕是為了什麽，也都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可能這讓他們這些游蕩徘徊世間良久的孤魂們想到了什麽，早已冰涼的身體裏不約而同地湧出了覆雜難言的情感。
耗費在路上的時光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長，轉眼間就到了。這大概是這處洞穴內空間最大的地方了，但入眼擠滿了那麽多的白骨，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擠。
這地方方方正正，仿佛天然為他們而生的一口棺槨，把十幾縷魂魄嚴嚴實實地扣了好多年。
四面八方的角落都堆著白骨，可龍闕一眼望去還是能準確地找到他娘。
不知道是九相他們特意準備，還是屍骨一直就放在這，屬於他娘的那具穿著幹凈素色衣服的白骨此刻就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正前方。
龍闕走近了些，近到正好能把他娘胸口白骨上的劍痕看得清楚。
他不是沒想過再見到他娘的屍骨他會是什麽反應，可當這個人的屍體分明地橫在自己眼前時，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覺得胸口和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著，壓得他說不出話。
他蹲下去沈默地撫摸白骨上深深的劍痕，沒有人打擾他。
這份安靜只等著他自己去打破，於是好一會後，他開口了。
“……我娘呢？”
既然九相雙露他們死後的魂魄還在這裏，還能與他相見，那他娘呢？
他娘又在哪呢？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他只聽到身後人驟然變緊的呼吸。
龍闕也不再問了。
或許他娘，也不願意見他這個瘋兒子吧。
他開始一言不發地對著白骨用生術，結果甚至不用猜想，毫無作用。
那具冰冷的屍骨依舊冰冷地橫在那。
沒有傳說中的那樣——“活死人，肉白骨，扯命拉魂奈何頭。”
龍闕不憤怒，也不著急，他只是木然地重覆，一再重覆。好像他只是個只知道不停使用生術的機械。
但依舊什麽也沒有發生。
他早已不記得自己跪坐在那用了多少次的生術，自然也不記得是在第多少次的時候產生了變化。
眼前那具他娘的屍骨突然被纏上了草藤，蔓延全身，一簇又一簇的鮮花開始在那具白骨上綻放。龍闕楞楞地看著，他娘身上長滿了一簇簇白瓣黃蕊的雛菊，心口卻有著一朵淡色的薔薇。忽有滾燙的淚珠滾落在花瓣上，像極了清晨徘徊已久不忍離去的露水。
龍闕忍不住了，開始低低嗚咽，卻咬著牙強忍著不發出大聲，依舊倔強地別過臉，不讓那白骨眼眶的黑洞註視著他。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野，似乎也模糊了他對方向的印象，有一道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嘆了一聲。
伍君說：“回去吧。”
他沒有露面，但聲音清晰。
“回去吧，孩子。”
夜風偏過頭拍了拍一旁的鹿頸，“你還是善心未改啊。”
雙露想把鹿頸從她手中掙脫而出無果，只能不滿意地哼了一聲，不知什麽情緒漫不經心地答：“我一直是。”
夜風笑了笑，又拍了他一下。
龍闕思緒被占據，無心關註剛剛屍骨生花的景象是如何來的，大抵只會當做是生術的效應，夜風卻是知道的。
那些花不是因為生術，而是因為雙露。
自餘中君離世後，天境眾神惴惴不安，他們終日眺望流光境上的神樹，沒人敢設想也沒人期待會有第二個餘中君出現，就這樣心神恍惚地度日如年。
知道第二代天帝在位的某一年，神樹中走出了一只鹿，其所經之地萬物覆蘇，遍地生花。朝臣大喜，以為這是神鹿，一齊將它擡上了蒼雲頂獻與天帝。
但當時的天帝喜好的——是打獵。
於是這位天帝滿眼歡喜地將神鹿放生至流光境，在那裏重覆一次次的放逐追殺，最後神鹿滿身箭尾，被活活折磨至死。
而那些大臣恭維著天尊的英明神武，一個個興高采烈地把鹿帶回了天境，大辦宴席，烹飪分食了之。直到好些日子後才有人先意識到，這可能不是普通神鹿，是和千百年前的餘中君一樣的神明！
於是他們這才急急忙忙驚慌失措地找神鹿尚存的獸骨，有些早已不知丟在了哪，有些則已被喜食血髓的神吞入了腹中。眾神就拿著這些殘存的獸骨匆忙跑至日月湖下，鑿開了一處洞穴，把那些獸骨一根根塞進去，又做了法，這才安心地上了天境。
雙露游蕩的殘魂就這樣被拉進了這個不見天光的洞穴，他一個人被在這裏關了很久，等著外面一代代人死去，看著他們一個個進來。
有些直接形神俱滅，連魂魄也沒留下，有些進來後又哭又鬧，生生把自己的魂魄撞碎在這裏。
而他只是作為一只鹿在一旁孤獨地旁觀。
直到伍君來了。
那家夥冷靜沈穩，永遠靠得住。雙露跟著他學了化形，又看著他一一把前人的屍骨收好，一人擺作一小堆，毫不混雜。
“都得好好的。”他說。
雙露一直覺得他這人多此一舉又莫名其妙，他都死了，日子還過得一板一眼的，甚至每日還要把這僅有的容身之地清掃幹凈。
“你聽得懂我說話吧？”
雙露看著那家夥轉過頭一本正經地問他，心裏莫名好笑，雖然他是鹿，但怎麽可能聽不懂他說話，都過了這麽些日子了。
可他還是沒應他，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伍君卻毫不在意，繼續對這只聽不懂他說話的鹿說：“我覺得你得有個名字，人生在世總得有個稱呼，若什麽也沒留下，豈不太悲哀了？起碼這樣後人提起你的時候不會覺得你只是一只鹿……再者說，世人應該知道他們口中的幻靈指的不是一個人……”
他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最後以一句自我介紹結尾。
“……我是第五個，就叫伍君，君子的君。”
“就像這樣。”
“那麽，你想好自己要叫什麽了嗎？”
時至今日，雙露本以為自己情感淡然，卻沒想到還是忍不住幫了一把，代那孩子見不到的人送了一懷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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